一声接着一声
春节将至
有人已开始在夜里煮肉
野猫们
在屋顶发出
史上最惨烈的叫声
.2.1
要有光
当你某一圈头皮亮了
发出光
就预示着此处
绝无可能再长出一根头发
.2.2
娘炮
一家人在饭桌上讨论
教育部的“防止男性少年变‘娘炮’”
石头问
“你们觉得我娘炮吗？”
大家同时回答
“当然不”
石头说“不，我有点娘炮
但还不致于全部都是
这一点
你们没我自己知道”
石头又问“你们觉得咱家有娘炮吗？”
大家又同时回答“当然没有”
石头又说“不，我早就觉得我爸是个娘炮
只不过他现在老了
几乎看不太出来”
.2.3
骂芹菜
从菜市场回来
我指着手里的几根芹菜
对街上的王姨说
“一点驴熊芹菜
要十八块钱一斤”
一说出口
我有些害怕
“我何时亦学会骂芹菜了？”
三十年前的一个清晨
我妈妈赶集回来
进门就说
“这几根逼养的芹菜花了一块五”
然后她接了满满一盆水
把芹菜插进盆里养起来
.2.1
狼牌帅哥
上午听到
她在夸他长得帅
我就开始替她担忧
下午我看到他吹着口哨
进到她的房间里关上门
我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老派的
狼牌帅哥
.2.2
老橡胶树
他八岁时的羞涩
生长了五十年后
现在仍然挂在他脸上
他五十八岁
坐在我对面
我们说起了什么？
我看到他皮肤的皱褶里
仿佛渗出了羞涩的乳胶
这是一棵橡胶树林里的老树
由这棵树上刮下来的羞涩乳胶
做成汽车轮胎
在这人间的路上跑一跑
倍儿耐磨
.2.2
关于午觉
每天中午
当困意袭来
我就昏了过去
.2.2
支离破碎
一直疑惑一个深重的问题
这儿的人们为什么会觉得
自由平等民主这些社会的整体伦理
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按摩店小姐
灌口一样的报价
舔脚80舔腿60舔肛
舔脊梁骨舔耳加采耳38
全线一条龙
从没有一个民族把整只的动物
挂在架子上卖肉
也从没有一个民族把舒服的部位
分得这么清楚
.2.3
被质问的三个人生问题
你觉得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吗？
（生命价值）
没有那什么你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吗？
（生活价值）
你的工作对得住你的工资吗？
（生存价值）
.2.3
一个四个月的孩子和妈妈
柳娜腆着个肚子
去向院长请假
她把肚子挺得很大很大
一直挺到院长的写字台棱上
并瘪进去一块
院长痛快答应
想请几天请几天
.2.3
请您喝一口
会议开始十五分钟后
从门口进来一群短裙黑丝
罩着长风衣的女郎
她们散落到每个人身旁
抬手示意你喝一口杯子里的茶水
然后拎起手里的暖瓶
给你续上
.2.3
一个弯人的告儿书
“亲爱的儿子
我该怎么向你解释
我爱你的妈妈
但更爱你的舅舅
我最爱的是你的姑夫
你姑姑的丈夫”
.2.3
狼人
20岁那年我学会了一个方言词
“狼人”（讹诈人）
多么明亮有力
又带点帅气
我多么想用一用
东关夜市卖塑料盆的那对母女
你们是否还记得
有个青年来到摊前
“小号盆多少钱？”
“两毛五”
这位青年说
“这不是狼人吗？”
然后扬长而去
.2.8
解救一个女孩
她特别喜欢调戏胖子
在她眼里胖子都是没有性别的玩偶
在那个镇上的小护路站
她总爱跳上一个胖子的脊梁
把两颗大胸挤压着胖子的背
两手还捏着胖子的奶子
她不知那个胖子酷爱看A片
也常常在夜里行翻墙偷人之事
而说不定在脖子上抓着她胳膊的那双手
刚刚正在厕所撸管
有次我亲眼看到她把他裤裆里的家伙
激怒抬起了头
而她只知道趴在胖子背上咯咯地笑
我万分揪心
又不知如何告诉她这一切
只好把她变成了我的人
这个过程无比曲折
用了两年时间
但总算赶在了胖子对她下手之前
.2.8
喜欢对男生笑的女生
十五岁，坐刘丽背后
她转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
没别的事
只是微微一笑
又转回头去
脑壳一晕
教室里的桌椅在我心中
全部倒塌
当我为刘丽的笑终日迷醉时
贾强已经意识到了一点：
“刘丽这娘们太喜欢诱惑男人了”
.2.8
一只打火机
他从裤兜里
掏出一盒烟
又从脚腕的裤角里
掏出一只打火机
他的裤兜里
有一个小洞
仅容打火机通过
.2.8
干杯
为什么你端起杯子
对着某个人
一口干了
那个人就会很高兴
为什么你端起杯子
对着某个人
一口干掉半杯
那个人就只有一半的高兴
.2.9
一个雪后的晴天
中午12：30
单位旁的操场上
他的妻子在饭后和男同事散步
他们这样散步
已保持了两年有余
有时会有其他同事加入进来
有时没有
有一次他驱车经过那里
他看到了散步的妻子和男同事
那是一个雪后的晴天
在操场的背阴处
那个男人指着地上的积雪
应该是在提示旁边的妻子
注意别滑倒
妻子报以谢意式的微笑
他略一减速即一驰而过
生活就该是这般恬淡才好
妻子睡眠安宁
还不至于被别人偷走她的梦
.2.9
楼梯上的鞋子
一进腊月
一楼门房那家人就
用楼梯当货架
卖鞋子
一直到二十八这天
她进的货都快卖光了
邻居们才能够
顺畅通行
.2.9
少喝酒啊
中学毕业后妈妈还活着的那几年
每当出门
她在身后永远是那三个字加一个语气
“少喝酒啊”
交流不多
我俩之间充斥的就是这三个字
多少年之后
这三个字仍然是我人生之主流
攸关生死攸关命运
“少喝酒啊”
妈妈的担心总是那么准确
总是没有错
.2.9
屁股的主人
公司上司捏她的屁股
她感到无比紧张
她喜欢的那个羞涩男人捏她的屁股
她感到无比激动
物业的水电工一个壮汉捏她的屁股
她感到无比恐惧
闺蜜经过她身边捏她的屁股
她感到有些讨厌
同样的一个屁股
不同的人捏
身体就有不同的反应
这真是太神奇了
她向我描述了这一切
我是谁？
.2.1
你在赶往酒店的路上问我
“她怎么就从天津突然跑来了呢？
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肯定不是因为来了月经”
.2.1
砸门
我是你师姐你老师的姐姐我是你师娘你老师很爱我
你的耳垂娇艳欲滴鸡冠花垂涎欲滴被宰的猪头垂涎欲滴
新的一年我只想不再懊悔你说我该去吃蛇胆
嘶嘶嘶一个不说话只吐信子的人一定不会懊悔
罗总在不在？我就是罗总刘总在不在？我就是刘总
马总在不在？我就是马总杨总在不在？我就是杨总
你总说你是产生幻觉了吗这样的话你说了好多年
以致于现在我唯一的幻觉就是你你说“我就是爱那什么看到什么就写什么”请注意
你这一句话里这有三个什么了你还写个什么大舅开汽车二舅开挖掘机三舅开饭店
四舅在三舅的饭店当厨师不与鸬鹚争鲜鱼只学飞燕衔春泥雏鸟破壳试新啼
最小的儿子在试新彩笔谁见过一只龟壳十三色的乌龟
看手机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我想我应该干点什么
把手机反过来除了一个摄像头一片空白
一点躺下两点醒来八点起床你帮我算算我失眠有多久
还有我是多么的想睡着
大年初一喝酒初二喝酒初三喝酒初四喝酒
初五喝酒初六喝酒初七戛然而止梦里你的闺蜜说你在洗头我去找你见你果然在洗头
这是第一次你的闺蜜说了关于你的实话
我讨厌广交朋友的人广交朋友的人也讨厌我
广交朋友的人和广交朋友的人织成一张网只捕到一个我生了孩子依然挺着肚子居委会的人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强词夺理的人不外乎时间太短或太软太久不做或太累太晚你的屁股没有必要这么紧俏吧马上就要脱销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生孩子居然是为了玩的
酒店拍到了这一幕
喝晕了后看着都很干净连尘土都亮晶晶那是在俗世的清醒
领着儿子回老家找炊烟叔叔为了给孩子再现当年
生着了几年不用的烟煤炉子招来了镇子上的城管
我不想敲门只想砸门砸门如同砸金蛋
能砸开的门一定是好运好运就是你不砸他的门他不来
不仅砸门还要踢门咬门撞门用尽一切非正常手段
我在街上见到一个名人拿过全国美声唱法冠军
我说刘明你是世界第一他的妈妈在旁边说刘明有什么了不起
这是我连续第二次在梦里与你在一起你得注意
请洁身自好伟大的爱情都发生在讲卫生的人身上
哥哥对弟弟说你现在学校坐的课桌我当年曾坐过
弟弟说谁稀罕坐你的课桌写着三个大字“精武门”
你把手放我屁股上我没有一点力气挪开
总不能伸手从背后给你拿开吧浩然正气屁股正不怕影子斜
假期我们去了贾强的庄园内有老马一匹和一只站不稳的公鸡
贾强爹偷偷对我说你行行好把我带出山去吧
你说一个真正的诗人绝不提半个“诗”字
想想也是这算什么我们在诗里写过多少关于诗本身的诗句
行差不多就行够你贫一上午零一下午的了晚上不行你还得睡觉
睡觉？哪个老流氓在说“睡觉”.2.16
一个鸟巢走下台阶
村头白杨树林里
诸多的鸟巢
筑在最细的枝叉上
载不动爬树的人
也没有那么高的梯子
能够竖到那里
村里人说
那都是空巢
村头白杨树林里
诸多的鸟巢
筑在最细的枝叉上
载不动爬树的人
也没有那么高的梯子
能够竖到那里
村里人说
那都是空巢
一年四季
晴空白云烈日雨雪
都倒影在这树杈间的湖泊里
村头白杨树林里
诸多的鸟巢
筑在最细的枝叉上
载不动爬树的人
也没有那么高的梯子
能够竖到那里
村里人说
那都是空巢
一年四季
晴空白云烈日雨雪
都倒影在这树杈间的湖泊里
寒假返乡的表弟
起飞了无人摄像机
掠过村头的白杨树林
村人围绕着显示器
第一次见到鸟巢里的景象
蛋壳未破的
如一座座劈柴堆砌的北方庭院
嫩喙鹅黄的
如一间间阳光闪烁的金色客厅
村头白杨树林里
诸多的鸟巢
筑在最细的枝叉上
载不动爬树的人
也没有那么高的梯子
能够竖到那里
村里人说
那都是空巢
一年四季
晴空白云烈日雨雪
都倒影在这树杈间的湖泊里
寒假返乡的表弟
起飞了无人摄像机
掠过村头的白杨树林
村人围绕着显示器
第一次见到鸟巢里的景象
蛋壳未破的
如一座座劈柴堆砌的北方院庭
嫩喙鹅黄的
如一间间阳光闪烁的金色客厅
有个鸟巢泛着白光
晃人眼
表弟把摄像头拉近
“巢底有一窝河里的小冰凌块
一只花喜鹊跳跃着
朝摄像头这边望了一眼
又从嘴里吐出亮晶晶的一颗”
.2.18
干一杯
春节期间我在家看孩子看醉了
看孩子也能醉？
当然
你若不信
你就来
让我们干一杯孩子
.2.18
笑的折射
在护路所工作时我认识一个人
今年他已五十多岁了
过年我们一起看电视
岳云鹏的相声
每一个笑点
他都扭头看我
他一点都没变
遇到好笑的事情
就去看别人的脸
别人笑他才笑
别人不笑
他便忍住
也不笑
.2.18
对一个女生的三连拍
她在我对面发呆
我打开手机摄影头
第一拍
她把脑袋耷拉到肩膀上
第二拍
她把手将下巴撑起
第三拍
她鼓起嘴巴
吹了口气
整个身子
完全瘫到桌上去
.2.18
猛子笑而不答
表弟猛子刚考上公务员到银监局那一年
来看我爷爷
我爷爷说“这辈子混个副局长就不孬”
之后每年猛子来看我爷爷
爷爷仍是说“这辈子混个副局长就不孬”
今年猛子又来了
我们都说猛子现在可是正局长了哈
爷爷说“好啊这辈子混个副局长就不孬”
.2.18
在歌厅旁边
我和她曾在一个歌厅旁边的楼上
住过一段时间
每到晚上
我们总会不停地听到
一段美好的前奏
引出一阵糟糕的歌声
.2.19
回家
当在你路上犹豫
“要赴朋友的酒局还是要回家”时
你就想象自己是一个
穷困潦倒饥寒交迫形影相吊的人
这样你就立刻安宁地朝家走去
当你安宁地朝家走去的时候
你就会觉得
自己不就是一个
穷困潦倒饥寒交迫形影相吊的人吗？
.2.19
她所擅长的
想了一千遍一万遍
她还真是没有什么擅长的
想了一千遍一万遍
她还真的就是擅长
进门就亲吻
蹬掉裤子
滚上床
像蝎子一样从身后扬起腿
用脚趾头扯上窗帘
或摁下床头的开关
.2.19
柳河巷的梦
我又去了年我家住的柳河巷
巷口王大娘把寿礼店的花圈插在鸡屎堆上
王子堂正从鸡窝里出鸡屎
我趟着鸡屎汤跻身到巷子里
弄得满身都是
在算命的南方人那里我洗了洗手
结果他把盆里的水泼在我身上
往前走来到“小豆腐”家门口
两口子在吵架
“小豆腐”的老婆一下倒在我怀里
抠我衣服扣眼里的鸡屎
说“小豆腐不行”
我妈从前面的大门口跑过来
对“小豆腐”的老婆说
他还是个孩子还不知道什么行不行的
然后我妈就掏出一块抹布来
给我擦鸡屎
鸡屎就是我身上生出的蘑菇擦也擦不完
这时从巷口那头崔老头子
领着他的三个儿子拎着砍刀冲过来
经过我和我妈时说
你家孩子身上也沾上鸡屎了
让他也跟上去把王子堂的鸡窝端了
我妈说咱不如打市长公开电话
这时警笛响了
崔老头子说公安来了更好
咱都去看看
我离开他们往巷口走
看到徐奶奶在烧纸桌上供着堆芝麻
她拉我在供桌前铺着红绸子的椅子上坐下
说趁你身上鸡屎还没干
你先在椅子上当当神仙
一会儿功夫柳河巷发生了这么多事
都和鸡屎有关
.2.19
灌壶
冬天的夜晚那么漫长
那么昏暗
三把暖水瓶
一遍遍的响起妈妈灌水的声音
先哗啦啦
再唿噜噜
最后嘿咻咻
.2.20
一户人家
我们全家住在一座
只有我们一户人家的楼上
事情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如何表达这件事情
一座楼上只住着我们一户人家
2单元
据售楼处说这座楼的36套房
都卖出去了
除了我们一家人
其他的人都没来住
.2.20
无法识别的钞票
贾强的爸爸
每个月把养老金取出来
存到另一个卡里
仅花自助存款机无法识别的钞票
多就多花
少就少花
一张也退不出来
就不花
.2.20
外乡的耍猴人
年的一个夏天
我爹领回一个小个子外乡人
好酒好菜招待
我家院子里挤满了村子里的人
他吃饱喝足了
然后来到院子里
开始侮辱自己带来的那只猴子
.2.20
输卵管输精管
年村里组织
育龄男女集体去镇上结扎
一辆拖拉机上24个人
刚好十二个男的
十二个女的
各坐一边
女权男权黑白分明
.2.20
倒“V”字形
当我从枕头上侧过头
发现小孩正在打冷颤
他站在床沿上
把尿撒在地板上
两条叉开的肉嘟嘟的小腿间
可以看到一张
镶在墙上的崭新的全家福
某年冬天
我们躺在火炉旁的地垫上睡觉
早晨一阵寒气袭来
从哥哥的两腿间
我看到了院子里的皑皑白雪
一注热尿把那床白色的棉被
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也似乎是一条道路
从纵深直入势如破竹
到滴滴答答消失无踪
《索多玛天》的镜头里
一股银色的尿正泚进一个老纳粹的嘴里
从一个站立女人的两腿间
我看到了一段倾斜的
历史的天空
.2.22
女上司
她叫我的名字
如连珠炮
我从不答应
我只会快速移步
来到她的面前
我是她的男下属
一阵无声的风
.2.22
每一个闷声不响的家庭
煤油灯嘎斯灯蜡烛
半死不活的炉火
每家每户都是一个样的
坐在炉边的人
坐在桌旁椅子上的人
坐在床沿上的人
躺在被窝里的人
打瞌睡或瞪着浑浊的眼睛
是谁发明了沉默
在北方小镇冬天的夜晚
被广为应用
.2.22
一只嗓子里堆满浓痰的大公鸡
姐夫送来一只大公鸡
第二天清晨
我看到小儿子走到公鸡面前
问它：
“你怎么不打鸣呢？”
.2.22
论人和衣服的关系
下岗年代
小区里好多女人赋闲在家
只有一身衣服
终日穿在身上
偶尔洗了
要等到干了以后才能穿上出门
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
衣服比人累的情况
.02.23
镜子里的孩子
我请一岁半的孩子
端着果汁和
镜中的自已干杯
在他还认为镜中的那个孩子
不是自已之前
.02.23
你在想些什么？
在贾强眼里
女人分为两种
一种为你进入了她就老实了
一言不发
一种为你进入了她仍不老实
主要表现为嘴硬
BBBB说个不停
贾强问“你喜欢哪一种？”
我说我不知道
贾强又说
其中有个是你姑姑
你姑姑就属于
嘴硬的那一种
.2.23
少年的玩具
少年打开儿时的玩具储物间
墙上结着蜘蛛网
墙角躺着断臂的蜘蛛侠
他拿起蜘蛛侠
放到蜘蛛网上
蜘蛛侠跌破蜘蛛网
再次摔到地上
.02.23
半动画电视剧
地雷爆炸
把鬼子炸上天
其中一个把天上掉下来
挂在树枝上
四肢下垂
那是结在中国北方平原上
一颗硕大的日本果实
.02.23
过于近的家乡
我的家乡
在一个离我住的城南
仅有4公里的地方
而距我爹住的城北
仅有两公里
每天清晨
村里的几个乡亲都会
在我爹家门口摆摊卖菜
从院子里接出水管来洗萝卜上的泥
要知道洗去了泥的萝卜
卖得格外快
仅凭这一点
我的这几个乡亲
就比其他卖菜人早早卖完
早早回到我的家乡
.2.24
关于酒的生命答案
在一个南方人算命的屋子里
烟雾缭绕
他说我犯太岁如两把钢刀刺腰
但有神龙护法终究化险为夷
他又说我
小人繁见和为贵
情感多有不平事
又强调说这里的小人即女人
我始终想听到他能说一说
关于喝酒的事情
这贯穿于我生命终日的事情
但他只字不提酒字
他自己倒醉醺醺的
未及中午
已是满嘴酒气
.2.24
医学角度
每当心受到伤害
就会表现为颈部后背前胸左上肢的痛
而心本身是不会痛的
肝痛肺痛肾痛胰痛
唯独心是不会痛的
从医学上来讲
“心痛”是一句谎言
.2.25
麻麻的
给小子灌上一口啤酒
让他形容那种感觉
他说
“嗯……嗯就是那种麻麻的
麻麻的滋味”
怎么会是麻麻的呢？
我也灌下一大口
仔细品味那种麻麻的麻麻的
可无论如何品不出麻麻的
而是“妈妈的奶奶的
姥姥的……”
.2.25
纸巾败类
向面馆老板要纸巾
他勉强从柜台下扯出两张递给我
随后气呼呼地向我讲了
面馆的两大纸巾败类
一个把纸垫在椅子上
铺满椅面
一层又一层
筑成一个纸巾蒲墩
一个吃完临出门
狂抽墙上的纸巾盒
飞速旋转
一圈又一圈
如同一个拳击手
往手上缠满绷带
.2.27
年过半百的姑娘
祖母瘫在床上的日子
轮班陪护的四姊妹中
四姑姑最为痛苦
养过孩子的女人
总是无惧屎尿
四姑姑是个一生未嫁的老姑娘
年近半百
每次收拾完祖母的粪便
这位老姑娘
都会憋得脸乌青
冲到院子里
对着天空
大口地喘息
.2.27
看人
92岁的老头
拄着拐杖守在卫生间门口
他89岁的老伴儿
正在里面洗澡
两眼贼儿圆
溜溜儿直转
他在为89岁的老伴儿看人
从不在卫生间换衣服
过一会儿
他89岁的老伴儿
将在卫生间通往卧室的一段走道里
赤裸前行
.2.27
回到村子里
在村子里
我问那些儿时的兄弟
“我大伯和大娘可好啊”
“你大伯去年就走了”
“我三叔和三婶可好啊”
“你三婶年前就走了”
我只好闭嘴
同时又想
“那我大娘和我三叔可再组一对”
.2.27
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前院的小莉很难找男朋友
原因是妈妈是个捡垃圾的
.2.27
高宅大院
梦里我爹要我去
给妈妈请一屯火纸回来烧
我骑着电动车载着
一屯火纸往家赶
天下起了雨
我只好躲到一个宅院的大门下避雨
大门忽然打开一道缝
我妈从里面探出身子
一把将火纸拎走
又把门重重地关上
.2.27
农耕文明咖啡馆
在一个叫农耕文明的咖啡馆里
摆着一些锄头铁锹镢头栓牛链
能看得出它们曾经被磨得锃亮
但现在布满铁锈
不知道主人是从哪儿收购来的
有时候
争吵的恋人
也会把咖啡溅在这些昔日
土地的刑具上
.2.25
要是不会无端地害怕
要是不会无端地害怕
这生活就是完美的了
如同亲手割掉自己的阑尾
亲手割掉自己的完美
所以你会无端地害怕
但是你相信生活会完美吗？
这生活其实是完美的
但是你相信生活会完美吗？
所以你会无端地害怕
亲手割掉自己的完美
如同亲手割掉自己的阑尾
这生活就是完美的了
要是不会无端地害怕
.2.26
男人活在世上
贾强那些年穷困潦倒时
老婆骂他无能
现在他事业锦绣身家过亿了
老婆依然骂他无能
这就有深意了
“无能”二字岂容小觑
贾强酒后问我
“男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他这副样子
我突然领悟
“为什么不是满足女人？”
贾强又说
“话也可以反过来说
‘不能满足女人的男人
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
.2.26
共同拥有这副躯壳
“看好你的老婆！”
“你不觉得你老婆是个歹毒的女人吗？”
“你要她把你一生榨干才肯醒来吗？”
“愿那个黄脸婆出门就钻汽车底下”
……
其中一个终日禅修的淑女
对他歇斯底里
“那就是一双破鞋一个荡妇”
贾强向我哭诉
关于这些女人
自己的老婆是招她们了？还是惹她们了？
恶语相加
难道就是因为
她们和老婆共同拥有过自己这副躯壳？
这些真正歹毒的话
使他的心一颤一颤的
对老婆无比地疼爱起来
.2.26
从玉树到蛮牛
第一次见她时
她罩着件驼绒大衣
烫过的头发亮闪闪的
脸上泛着光
那不知拍进去了多少精华液
见我盯着她看
她说“别猜了1米88
是个吉利的数字”
半年后再见
她面色如土
头上顶着一个柴垛
身材发福
从我身边横冲直撞
跻身而过并不理我
从玉树临风到壮如蛮牛
她只是结了婚而已
高个子真是一种
高危的身材
高危的命运
.2.26
高个子和矮个子
姐姐1米88
妹妹1米57
都没找到男朋友
姐姐说
“烦急了，真想拿刀把自己削一块去”
妹妹听了这句话
受到了启发
给自己发明了
一种增高鞋垫
.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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